0930鱼象鱼说【今日佛家】
释寂然法师:青灯常伴2018-09-27 23:41:51 来源:释寂然法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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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道云笔记
导语:青灯,和古道,都会是我心里想要共住那山寺茅庵的修道伙伴吧。
我曾梦想在远山里拥有一个自己的小寺或者茅庵。
期盼了好久,在心中构筑了无数图景,直到如今,梦渐渐淡去了,但仍存有一点点稀薄于无的轮廓——这就是我小小的梦,虽然知道就在今生,恐怕难以实现了,也不待来世,今生如未见道,来世更该唯以見道为务——但仅仅是一个梦吧,知道难以实现,真是不该还被它牵绊,只是偶尔觉得困顿时想一想,也能让我像愚人看到净土一样,感到心满意足了。
可是,梦里光有房子,里面不住人,或者只有我,还是觉得有些空,此刻我时常想起几个僧人的面孔······
出家这几年,我住在大丛林,虽然寂寥疏离,但也接触过不少的僧人,从庙堂巅峰的大和尚到初入空门的小沙弥、从自以为证道的大法师到踌躇满志的小和尚,我与众多式样的僧人相逢共住过,然而他们在我的脑海中,大多几无鲜明的印记,模糊成一波淡远的群像,在江湖里飘渺着,唯独那几张僧人的面孔,明晰地浮现在心上——其中一个,就是青灯。
我初到寺院时,青灯早已做了好多年的“香灯师”。
香灯师,便是专门照看殿堂佛前供奉的香花灯烛果食等诸般供品之司职,并且,古时寺院总是要点一盏长明灯——灯象征佛法,火象征智慧,灯火长明象征了智慧不灭、佛法永续——这样看来,香灯师仿佛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执事:传灯不灭,续光持明!
“青灯古佛常相伴,所以我自号青灯,也可能因此,当家师看我这法号,才让我做了香灯吧······”青灯师说。
青灯现在应该50多岁了吧,是一个大胖和尚,又高大又很胖,胖到天王殿里的大肚弥勒都没他长得胖。
一般人不懂,看到他常常会说:和尚吃素怎么会这么胖?
然后,总要指指点点,私心里认定: “现在和尚都这么胖,一定都是偷偷吃肉的······”
青灯此时也总是看透了人的内心疑问,笑着说:大象、河马也很胖,牛、马也很高大,但也吃素,你们其实对于汉传和尚为何吃素以及戒律里是否规定吃素、应该怎么吃素这些事一点也不感兴趣,你们只是想要偏执一种伪谬表象,否定这世间仍有崇高、理想与解脱,为自己信仰的低劣与破灭、现实的不堪与下流,不可逆转的肤浅与滥俗,找一个浊恶的出口——“其实这些装得修行的和尚,原来跟我们这种俗人都一样,甚至比我们还下三滥呢!”
青灯虽胖,但是却一点也不“肉”,也没有一丝“油腻”的感觉,他性格率性天然,淳朴而勤劳,虽然又大又胖,但是步履行事却迅捷干净。
他可以把偌大可容千人的大殿打扫得纤尘不染,简直是有洁癖,处处在在明亮有光,而且他干活时一丝不苟,更追求精致完美,还有自己的一套“标准操作流程”——每天早晚打扫殿堂,把各式区域分成几级区块和几层线路,推着一个超市里那种清洁车,所有布草备品安放齐备,打扫整个殿堂,“一次全部干完,只需要2个小时零13分钟”。
我问他,你怎么学的这一套?
青灯说:“我当时在日本留学,然后在一个酒店集团工作过。”
原来如此。
“那么你也在日本出家?”
“没有。”
“我在西藏出的家,自号“青灯”,其实是藏文。”
“后来我又去了泰国才受的戒。”
至此,我才解开了许多他身上的谜团。
比如他总不穿僧鞋不穿僧袜,喜欢赤脚踩在泥土上,而且做起事来,也几乎打赤脚,除非寒冬泥雪天,他才偶尔穿一双“五眼六通”的罗汉鞋——穿凉鞋一样的罗汉鞋,即使在南方最暖的冬天里,那也一定很冷啊。
我问过他,“你不冷吗?”
他说:“冷啊。”
“那还不穿棉鞋?”
“刚出家在泰国那几年养成的习惯,赤脚才觉得舒服。”——原来他刚出家在泰国一座森林派寺院,那里的僧众都是赤脚游行。
他指着我崭新的僧鞋说:“僧人游学江湖,古称行脚,但是如今汉传僧人都穿鞋了,应该改一改,叫行鞋吧。”
和别人不一样的除了不穿鞋一事外,还有他过堂吃饭时,也不用碗筷,只用一个大钵,把所有汤饭菜混在装到钵里,吃之前还要充分搅拌一番,只用勺子舀着吃,有无聊的人骂他像是在吃猪食,他就大声笑说:“反正也是都吃到肚子里咧,过喉无味,下肚成屎,讲究什么甘露珍馐?!”——“一钵食”,也是佛陀当时原始僧团的饮食方式。
他喜欢禅坐,但是他又说自己虽然喜欢禅坐,但是却不喜欢在大众云集的禅堂,“清晨坐禅最好,我从不开灯,灯光会让心光暗淡,我最爱端坐着凝望窗前的黎明,黑暗渐渐会变亮,这个过程是我最享受的修行。”
青灯身无长物,两手空空,他只有穿在身上的两身旧僧衣和一个背包,背包里除了生活内务外,还放着一台最老版本的kindle和一条泰式袈裟与钵,跟我相比可以算得上是一无所有了,实在堪称名副其实的修行者。
因为他做事爽利到位,而且即使没有人让他做事,他也喜欢默默地找事做,平时在寺院里干完活、做好事,青灯总是一个人待在寮房里看书、打坐,或者邀上我出去散步经行,除此无闲余,再加上他为人实在透彻,所以常住上下都很喜欢他,大家也都以为他永远会常住下去,做一个“万年香灯”。
但是,我来到寺院后没过多久,青灯就离开了寺院。
据说走的那天,他一如既往打扫殿堂,点香燃灯供佛一切完毕之后,去了方丈和尚那里,赤着脚托着钵背着包,说:“告假,云水!”
方丈说:“去哪?”
青灯说:“老同学啊,最后跟您道一句:不要再让道路遮挡了道路、方向掩饰了方向,佛法最终只有一条路,就是涅槃。”
青灯走后,寺院殿堂好像再也不若往时的超然洁净。
如今,有时我会突然想起他,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,过得怎么样,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,他也会隐匿在某个山上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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